电影《刘三姐》成为经典的艺术探析

20210609期来自:广西日报

容本镇

电影《刘三姐》诞生至今已逾60年。60年的岁月沧桑,非但没有褪去刘三姐的风采魅力,反而历久弥新、长盛不衰。刘三姐现已成为广西极具代表性的文化符号和艺术形象。《刘三姐》缘何能够成为艺术经典而魅力长在?这是值得认真思考和探究的奥秘。

一是表达了人们追求美好理想的强烈愿望。“电影《刘三姐》之所以成为经典,就在于它根植于广西的山山水水,契合了人们对真善美的向往和追求。”习近平总书记最近给著名艺术家、第一代“刘三姐”黄婉秋回信时如是说,精辟深刻、一语中的。刘三姐和乡亲们渴望过上平等、自由、快乐、幸福的生活,人与人之间没有压迫、没有欺凌、没有歧视。但财主莫怀仁却仗势欺人、贪得无厌,霸占山林、强抢民女、欺压百姓。刘三姐和乡亲们无畏无惧,勇敢抗争,以正义行动和集体力量,展现了追求美好生活的不屈意志与愿望。在抗争过程中,还演绎了一个神话般的爱情故事,唤起了人们特别是年轻人美好的情感共鸣。

二是塑造了歌仙刘三姐的典型形象。《刘三姐》成功刻画和塑造了一批血肉丰满、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歌仙刘三姐是勇敢、智慧和美丽的化身。她用山歌赞美生活和爱情,用山歌反抗剥削和压迫,用山歌嘲弄迂腐和丑恶。她即使身陷魔窟,也绝不屈服妥协,而是正义凛然,拼死抵抗,继续用歌声表达自己的愤怒和反抗。她被阿牛哥和乡亲们舍命救出后,没有害怕退缩,而是更加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她以山歌为武器,以天地为舞台,放开歌喉,纵情歌唱。她是老百姓心目中的“歌仙”和“女神”。阿牛哥勤劳质朴,坚强刚毅,他与刘三姐相恋相爱,一往情深。面对财主恶霸,他英勇无畏,坚定地与刘三姐一起并肩战斗。刘三姐被莫仁怀恶毒囚禁,他心急如焚,不顾生命安危带领众乡亲冲进莫府,救出刘三姐,化身神仙眷侣,双双传歌而去。财主莫怀仁阴险狡诈,贪婪成性,气焰嚣张。他威逼利诱刘三姐,被义正词严拒绝;欲禁止刘三姐唱山歌,被刘三姐用山歌驳得理屈词穷;他重金请来三个秀才与刘三姐对歌,企图杀一杀刘三姐的威风,结果大败而归。在一众人物中,老渔夫的仁厚睿智,刘二的胆小木讷,三个秀才的迂腐可笑等,都是很出彩的人物形象。人物性格的对比和反差,既推动了剧情发展,又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效果。

三是植根于深厚的民间文学土壤之中。刘三姐的故事最早是作为民间传说而被人们所熟知和喜爱的。在上千年的流传历史中,累积了超高的人气,奠定了广泛深厚的群众基础。文人们的搜集、发掘、整理和加工,进一步提升和丰满了刘三姐形象。由民间文艺走上艺术舞台,则标志着刘三姐从民间走进艺术殿堂。1960年,广西举办刘三姐文艺会演,彩调剧、歌舞剧、歌剧、桂剧、粤剧、木偶剧、采茶戏、师公戏等各种戏剧形式齐上阵,共演出刘三姐剧目40多场,盛况空前。在文艺大会演基础上汲取精华、博采众长而改编创作的歌舞剧《刘三姐》,进京演出时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高度赞扬,随后在全国各地巡回演出500多场,在全国掀起一股刘三姐旋风。民间文学是电影《刘三姐》成为经典的肥沃土壤和重要根基。

四是汲取了广西山歌文化的精华。广西素有“歌海”之称,壮族歌圩源远流长。“如今广西成歌海,都是三姐亲口传。”表现歌仙刘三姐,自然离不开山歌民谣,离不开对歌习俗。在大量原生态民歌基础上,经过词作家和作曲家精雕细琢的编选加工,既保留了原生态民歌的乡风野气,又提升了民歌的艺术水准和雅韵雅趣。没有优美动听的山歌,就没有经典电影《刘三姐》。

五是故事情节与奇山秀水的完美结合。影片以风景如画的桂林山水为背景,融故事性、诗意性和观赏性为一体,情景交融,美不胜收。精益求精的匠心打造,雅俗共赏的艺术风格,成就了一部艺术精湛、大众喜闻乐见的经典电影。

(作者系广西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

60多年前,舞台剧《刘三姐》和后来根据其改编的同名电影,家喻户晓、耳熟能详、人人传诵,让广西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文化名片,使之成为几代观众挥之不去的集体记忆。2019年初,我们接到了创作现代彩调剧《新刘三姐》的任务,致敬经典的崇高感、传承经典的责任感,伴随着诸多难以言说的困惑、迷惘,一起向我们涌来,一时竟无从下手。经数次深入生活,认真重温经典,反复聆听意见,才逐渐树立信心,找到感觉。数易其稿,终于将现代彩调剧《新刘三姐》搬上了舞台,接受当下观众的检验。两年多的艰辛创作历程,使我们对壮族优秀传统文化有了新的认知,并形成了自己的创作思路。

首先,是找出新老《刘三姐》的同与不同,确立《新刘三姐》的创作主旨。《刘三姐》是八桂歌墟文化的千年积淀和必然迸发,艺术地融汇了这方土地以歌传情的精髓,准确地呈现了世代壮家儿女的生命状态和心灵呐喊;而《新刘三姐》则是新时代新语境下的全新创作,塑造的是建设美丽壮乡、追寻幸福生活的新一代壮家唱歌人。同是以歌传情、同是桂柳方言、同是四句七字头山歌,同是比兴、借物发端,但歌声传达的内容却迥然不同。《刘三姐》带有鲜明的时代烙印,她的戏剧冲突主线是底层劳动人民和统治阶级的斗争,在那里,山歌是匕首、是投枪、是智慧的嘲讽、辛辣的揭露和无畏的反抗,当然,也有爱情的忠贞和缠绵。在《新刘三姐》中,她表现的是当代新的矛盾与情感冲突,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对美好生活需求和现实发展不平衡的矛盾。在这里,山歌是疗伤的妙药、是旱地的清泉、是驱散阴霾的阳光、是拂去烦躁的轻风、是鞭策的鼓声、是劝慰的柔情……

其次,是故事与人物的截然不同。同是壮家唱歌人、同得千年山歌之真传,刘三姐以山歌战胜对手、追寻爱情;姐美以山歌重诺劝友、呼唤灵魂;刘三姐飘飘欲仙,可敬而不可近;姐美集传统与当代女性美德于一身,犹如邻家阿妹就在身边。

既然以“新刘三姐”冠名,就不是老瓶装新酒,而必然有意蕴的内在勾连。即山歌作为这方水土的根与魂,与世代壮家儿女千年不变的生命维系,“任它沧海变桑田,总有不变立人间”。刘三姐音乐形象的大幅度传承,既能唤起老观众的亲切感,又能赢得当代观众,尤其是青年观众的认同感,一年多来的舞台演出实践,亦印证了这一点。

唱词的创作,是《新刘三姐》成败的关键。剧中的山歌,是故事的载体、是冲突的激化、是情感的抒发,壮族山歌的独特比兴,是《新刘三姐》唱词创作的刻意追求。它不但要体现壮族传统山歌的独特韵味,还承载着推进剧情、激化矛盾、揭示人物内心、雕琢人物形象、升华主题意蕴的功能。目前看来,虽初步达到目的,尚须努力完善,进一步夯实戏剧冲突的基础,使其更为真实、可信、感人。对剧中男一号阿朗的离乡、返乡等情节再作推敲。密针线、去枝蔓,强化人物个性的雕琢,尤其是姐美的人物动作线,精确把控,使其更具个性光彩。进一步打磨唱词,使其更为生动传神,力争让部分唱段能为观众传唱。

博大精深的刘三姐文化,为八桂的舞台艺术创作展示着无限可能和美好前景。接下来,我们将认真倾听各方面的意见,尤其是观众的反馈,潜心修改、补齐短板,全力磨砺雕琢,攀登艺术高峰,为传承、弘扬刘三姐文化竭尽绵薄之力。

(作者系现代彩调剧《新刘三姐》编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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