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刘三姐》的当代性建构

20210520期来自:广西日报

曾 攀

艾略特在《传统与个人才能》提到所谓的“历史意识”,“不但要理解过去的过去性,而且还要理解过去的现存性”。事实上,真正对传统的注视、激活与征用,不仅需要在回溯既往的过程中,切入当下时代的文化肌理,“这个历史的意识是对于永久的意识,也是对于暂时的意识,也是对于永久和暂时的合起来的意识”。而如此兼具过去性与现存性的作品,才能够建立自身“在时间中的地位”,并且以其对历史的重新演绎,形成“自己和当代的关系”。

自治区党委宣传部、自治区文化和旅游厅组织策划、广西戏剧院创作的现代彩调剧《新刘三姐》,由强大的主创团队宫晓东、常剑钧、杜鸣、傅滔、裴志勇等倾力打造,创造出了民间歌仙刘三姐的当代艺术形象。该剧通过轻松诙谐的故事叙述,质朴灵动的人物塑造,将作为刘三姐与阿牛哥的当代形象的姐美与阿郎的爱情,演绎成一出人情物事与乡土自然相交融的民间喜剧:阿朗为实现自我价值悔婚离乡,奔赴城市却不遂人愿,唯有回归乡土再寻梦想,姐美顶着巨大压力坚守爱情,排除万难,最终两人得以重结连理。可以说,《新刘三姐》以大胆的创新,在认知方式、情感结构、价值重建的层面,形成了自身的历史意识,并因之建构与时代互动的当代性,基于传奇,再写传奇,重新塑造作为文艺经典与文化符号的刘三姐在当代中国的文化意义。

在认知方式上,无论是阿朗悔婚与挫折带来的精神冲击,还是面对踏破门槛的众多追求者,姐美始终不忘与阿朗青梅竹马的情谊,更守持着死生契阔的约定;更重要的,在她的心里,对于坚持歌唱理想且尤擅山歌的阿朗,以及淳朴厚重的乡土世界,都有着深刻的精神认同。阿朗尽管向往城市,但他内心却从未离弃乡村,既怀揣着对未来的理想,又心存对姐美的愧疚和爱情,甚至返乡后面对竞争对手莫老板,仍秉持公平竞争的原则,依凭实力与真心赢回姐美。如是这般的对爱与恨、城与乡、传统与现实的认知形态,影响了他们的言说方式与处世原则,代表着乡土精神的当代演化。

在情感结构层面,姐美、阿朗两个主人公集传统品格与现代情感于一体,这样的情感结构突破了既往刘三姐的形象特征,在剧中传达出丰富复杂的当代人性。值得注意的是,一直伴随着姐美的情感经历的父母乡亲,甚至于若隐若现的先人们,他们的存在,既代表着乡土传统的过去性,同时也通过见证、参与和评断姐美与阿朗现实的爱情曲折而具备了一种当代意味,他们对姐美的忠贞与坚守虽有纠结却付诸理解,也对两人的重归于好全力支持,呈现出了当代中国乡土精神的新风貌。

至于《新刘三姐》的价值重建,不仅以优美秀丽的乡村风情,展现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新发展理念,而且其中凸显的新的时代元素如歌手签约、网络直播等,则代表了脱贫攻坚的现实意向。传统的刘三姐与3个秀才对歌的叙事模式,在剧中衍变为了姐美与3个老板之间的纠葛,这事实上也存在着一种文化的换喻,以往的阶级矛盾为当代社会的主要矛盾所取代。可以说,整部剧作在坚守与开拓中,形塑着自身的时代象喻。

需要指出的是,贯穿起《新刘三姐》当代性建构整体过程的,无疑是山歌。在剧中,山歌始终飘荡在山水自然之间,更游弋于人们的灵魂深处,这是歌仙刘三姐及其所幻化出来的歌圩文化的当代呈现。在传统的刘三姐故事中,山歌不仅在日常生活中抒情扬志,而且表达着乡村民众的阶级情绪与爱恨情仇;而到了新剧,山歌不但承传了以往的文化功能,而且被“当代化”成为新的生产力,剧中正是通过山歌、歌手以及新农民们的连通,在脱贫致富的乡村振兴中,构建成新的乡土风情与时代风貌。不仅如此,《新刘三姐》还引入了摇滚等现代音乐元素,且与广西原生态的民间山歌无缝融合,在富于当代性的形式创造中独见匠心。

剧中有一句山歌唱到:“不信东风唤不回,山歌能把海填平”,可见山歌在壮乡似乎是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实际上那代表着乡土文化中的价值判断和意义认同,并且形成了沟通历史与现在的精神通道。在《新刘三姐》中,那些漫山遍野不绝于耳的壮族歌诗,是传统的回响,更是当代的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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