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三集成﹄

20210520期来自:天津日报

□刘虎臣

1987年,我在文化馆工作期间,全国统一部署,各省、地、县都要把本行政区划内民间口头流传的神话、故事、传说,民歌、民谣、民谚等等搜集起来,整理、分类、编辑成册,统称“三集成”。当时,馆里无专人管文学工作;又觉“三集成”那么浩繁的大事,小小基层文化馆参乎个嘛劲儿?所以,工作布置有段时间了,我们还一动没动。

这一天,有位白净、稳重、儒雅、气度不凡的老先生来到文化馆,他是骑自行车来的。当时,文化局也挤在同一座小楼,局长把我们唤了过去,介绍说这位是天津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著名作家周骥良先生,“三集成”工作天津地区负责人。赫赫头衔儿,令人肃然,何况我们又都是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正是他旗下的“兵”,更得服从了!

他跟我们讲“三集成”的重要性。说中华民族有着悠久灿烂的传统文化,典籍里固然有记载,流传在民间的传说、故事、民歌、谚语之类,看似无奇,实是打开我们民族心理深层奥秘的钥匙,也是我们能够坚定和增强民族文化自信的动力和源泉。“牛郎织女”是歌颂坚贞爱情;“劈山救母”说的是豁出性命与黑恶势力抗争到底……这些,都是我们民族文化中的精华,民族精神的写照。如不及时搜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难发掘,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为此,这次搜集整理,对于我们中华民族文化的传承和发扬,具有十分重大的意义,可说是力出当代,惠及千秋。咱们干的是文化工作,责无旁贷,必须尽心尽力把这项工作搞好……

他不疾不徐、侃侃而谈,和善亲切,犹如聊家常、叙亲情,入心入肺,自然而然地使我们感到这项工作应该做、必须做,而且要做好。

重视程度提高,积极性也来了。我们把各乡镇文化站的同志请上来,讲意义、交任务、商量做法。会开得热烈融洽,积极性都挺高,又加他们对自己家乡的历史渊源、人文掌故、故事传说,风俗沿革,要比我们清楚得多,他们走街串户,拜访老人比我们两眼一抹黑强多了!

这期间,周骥良先生可跑上劲了,几乎每星期必来,都是骑着那辆自行车,对我们主要是鼓励督促,同时介绍一下各区县的好做法与进展情况,听听我们的汇报,出出主意。抬头看看时间,差不多11点多了,推车就走,怎么留饭也留不住,有一次,我陪他看我们区的画展,他看得极认真,优缺点有嘛说嘛,没架子,也不用客套话应付。画展看完过了饭时,可还是没留住,我们不禁怀疑这老先生是不是本分过头了?不久后,一次汇报“三集成”进展情况,我们到他家里去。他兼有很重的创作任务,得空还得在家忙创作。当时他正在家写有关杨虎城将军的长篇小说。到了饭时,床上摆炕桌,饭菜端上来,再想推辞,看着朴实厚道、忙乎了半晌的周夫人,嘴张了几张,我们也没吐出口。

他到下边,闷头工作、不沾不染不添麻烦;你到他家,摇身变贵客,老俩口恳切热情,不给你张口谢绝的丁点儿机会。对这些,我一直念念不忘——这就是从老区进城、不以著名作家自居、时刻不忘共产党员身份的周骥良!

受到他的启发,我们也往下边跑的勤了、感情深了、工作也有了大的起色。由于各镇、乡群众发动起来,“故事篓子”一个个冒出来;收到的稿件逐渐多起来;最后收集到集成卷的故事就达500多篇;还有歌谣、谚语若干。

原先我们以为岁数越大,知道故事越多,实际不准确,不少年轻人也可能是“故事篓子”,一交稿,动辄四五十篇,有的甚至上百篇,几乎自己可以成卷出版了。现在反思,我们还是用力不够,如果再努力深挖,收获也许更大。

《中国民间文学集成 天津卷南郊册》1988年9月定稿,当年正式印刷出书。封面以一幅敦煌壁画中的“飞天”为蓝本设计,巧妙地将“飞天”置于三个大小不一、相连的圆形镜面之中,造型优雅大方又不失洒脱,特别是“飞天”的长裙到封面左边尽头断开,移开些许又从封面底部突兀勾回,上卷成汹涌波涛,澎湃展开,使整个画面伸缩自如,充满浪漫色彩,而又不失稳重大度、百折不挠的气度,为这本小书增光添彩,而我们却没花一分钱设计费。这都是为全书做编辑、校勘、分类和联系印刷的刘景周先生闷声不吭,自己创作的!

全书分设神话传说故事,笑话歌谣和谚语三部分,共收录文章一百六七十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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