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粽香吟古诗

□钟芳

20210611期来自:阿克苏日报

催夏的雷声,震响了天际,大雨滂沱,山色空蒙。被雨水浇出一片嫩绿的艾叶,在乡野间升腾起一股股隐秘的白烟,吸引着一波又一波的农民赶早去打艾草。山涧河畔,草木葱茏,艾草修长。最后,这些被雾水濡湿的艾草便被请进家门。民谚说:“清明插柳,端午插艾”。这种根深蒂固的习俗,如千百年的

约定传承,顽强地坚守着。

艾草又叫艾蒿、医草、艾蓬、香艾、灸草、黄草等。每一个名字的背后,都隐藏着一个深邃的秘密。比如草是身形,香是特质,药是内心,灸是生命的坦白。它其貌不扬,随遇而生。也许是出于自身保护的需要,它们的叶子形如钢叉,貌似凶恶,却叶质绵柔得如宣纸,暴露出内心的柔软。其叶正反两色:正面是绿色,碧绿;背面是灰色,灰白。清风过处,如旗飘扬。艾草高可及人,矮者齐腰。一株株笔直修长,颇有亭亭玉立之姿,又有玉树临风之美。比起其他草蒿之类,艾草有些鹤立鸡群。为了掩饰这种突兀,也为了不让自己势单力薄,艾草从不单独行动,要长就长成片,要生就生成林。一丛丛一簇簇一片片,蔚然成风,霸气磅礴。虽然没有人指挥,但它们的队列异常整齐,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就像整装待发的士兵,英姿飒爽。它用碧绿的汁液,用活着的责任,把血液凝结成一片片巴掌大的绿叶,在寂寥无人的旷野站成一种生命的高度。当清风拂过,便如绿色的浪潮卷着无垠的碧涛,汹涌澎湃铺天盖地而来,使得“风来蒿艾气如熏”,把整个天地都浸染得清纯舒爽。这香纯正,浓烈,持久,芳菲大地。

时光用镰刀收割着季节,阳光以高温烹制着夏日。那些在田野里站了数月的艾草,便随着端午走进了寻常人家。做艾人,烙艾饼,洗艾水澡,将艾条插上门楣,悬于堂中,一切都变得纷繁热闹起来。相传农历五月初五邪佞当道,五毒(蝎、蛇、蜈蚣、壁虎、蟾蜍)并出。同时,进入夏季,天气燥热,疾病高发,瘟疫易行。在古代医疗技术和就医条件有限的情况下,靠天吃饭的农人对抗疾病最古老的方式,就是这些艾草。口口相传,代代相习,匍匐在大地的农人将艾草捧得老高。他们惺惺相惜,生死相依。

走上神坛的艾草,并没有让乡邻们失望。它收集阳光,采撷温暖,以清雅的馨香照彻民间。“杏为医家之花,艾乃医家之草”。艾草的药性并不是空穴来风。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艾草性味苦辛、温热,宜养脾、肝、肾。艾可灸百病,刹虫。艾叶气芳香,能通九窍,灸疾病。艾叶艾梗除能够熬制成祛病的汤剂外,中医实施针灸术时,也常以揉捻成团的艾叶固着于针尾,点燃后用作辅助治疗。《荆楚岁时记》也有记述:“鸡未鸣时,采艾似人形者,揽而取之,收以灸病,甚验。是日采艾为人形,悬于户上,可禳毒气。”在中医之道上,艾草用苦味,测探着生命的深浅与轻重;用其勃发的激情,向世人宣告着它的特异功效,并成为一个节日的符号。

每到端午前夕,热闹纷繁的街市上到处是走俏的艾草。从早市归来的人们一手拎着烟火日常的菜蔬,一手抓着祛病辟邪的艾草。他们兴冲冲、喜洋洋,把“艾”带回了家。我不知,是艾草的香气给了他们日子的芬芳,还是艾灸熏热着他们病痛的神经,变成了生命图腾。

生活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高楼里,上不接天,下不着地,让人的心里总不踏实,总想靠近大地,靠近乡野里的那些草木。而挂在门楣上的艾草,无可厚非地充当了这种连接天地的神物,让我总能在异乡找到故乡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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