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终是来了

20210527期来自:西安日报

□李军怀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的工夫,夏天就到了。扑进眼里是新鲜的绿,化都化不开。阳光大片大片地铺排,前几天的一场骤雨,把天地重新擦拭了一番,光鲜亮丽如新。一些花渐渐萎去,一些花次第开放。月季花灼灼艳艳,微风中妖娆顾盼生姿,暗香幽来。红得似火,粉得像霞,生动且热烈。细看花瓣薄如彩绢,有着丝绸的质感。那么细瘦的一棵树,竟然开了许多繁盛的花,两排盛开的月季花把一条街装扮得花枝招展、生机盎然。软风扶着蔷薇,香气四处弥散,一段栅栏墙,像画家笔下的风景。桃红色的小花在绿叶丛中星星点点,煞是好看。

整个春天,雨水稠密。一日热似夏天,一日冷似冬天。过了谷雨,夹袄迟迟下不了身。衣橱里翻翻挑挑,今天夹克外套,明天衬衫短袖,日子亦急亦缓,徐徐而来。一个春天里,我把许许多多的日子消磨在细碎里,在这个城市的街道上来来回回穿梭了无数回;谋生的累,像一场又一场的雨浇湿着我的梦。打开的书,读不了几页;铺开的纸,落笔写不了几行文字。日子在自觉不自觉的浑浑噩噩中寂然滑走了。寂寞和孤独,是我的常态,习惯在孤寂中让自己沉静下来。像一棵树那样,风在摇它的叶子,它自顾自地开它的叶,长它的枝条。不论魏晋,便是极好。

夏天终是来了。劈头就是大雨如注,雷声大作,早上天空阴云密布,西边乌云席卷,阴森恐怖。风捎来冰冷的问候,不一会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天地间很快织成了雨网,地上雨水成河,天上雷声轰响,雨急促促敲开了夏天的门。不就是一场雷雨吗?可是让我挂念的是地里的小麦,正是小麦扬花时节,前些时候的风倒伏了不少麦。“麦倒一地草。”小麦减产成定局,天灾无情,辛辛苦苦耕作一茬,遇上灾年,只能叫苦连天。前天老家又下冰雹又下雨,真可谓是“雪上加霜”。

一地麦子的生长也是如此不易,播种、施肥、旋耕、施药、锄草,把汗水和希望一同播种下去,精耕细作,盼望风调雨顺,丰产丰收。谁知道今年春天雨水涝,地里病虫害多;在小麦扬花授粉的关键时刻,又出现灾害天气……

距离上次回老家一月有余了,想来院里的牡丹花已经开败了,纯白的花瓣雍容富贵,仪态万千,只可惜它的美给了空寂落寞的院落。杂草落地生根,砖头缝隙里长出的野草竟弥漫了路径,一些藤藤蔓蔓的软草爬上了贴梗海棠树,海棠树生了气似的想摆脱它的缠绕,便努力地向上蹿长……樱桃树上结满了小小的果子,不料却成了麻雀的可口美食;刚刚成熟,便被雀儿们弹食了个干净,落了满地米粒大小的果核。拔尽院里的杂草,洒扫清理,农家小院立马呈现出祥和、明净、可爱之处了。阳光洒满了院落,花花草草和树像故旧老友一样笑脸迎合我。

院里的一切都浸染着陈年往事。那口井,是我拆除了父母手中建的厦房后雇请打井师傅而打的。在自来水未通前有了这眼井,结束了我摇辘轳把绞水吃的日子,同时方便了左邻右舍的吃水问题。在后来建新房时,它用上了大派场。闸刀一合,清凉的井水汩汩而出,浇砖、和灰、打砼……省时省力,更不用说洗菜、做饭、浇树、清扫等,有了水滋养的日子,活泼兴旺。后来全家迁居城里,井废置多年,井台边的野草蔓上了井沿,封井口的是祖传的一页石磨扇,磨孔中积蓄的雨水,欢快了灰麻雀,它们仿佛成了院里的主人,叽叽喳喳、吵吵闹闹。

一物一件,都镀着旧时光的光芒。我摇着井台上的辘轳把,铁桶咣咣当当顺着井壁下,“咚”得一声触到水面。我浑身使劲摇着辘轳把,母亲在井沿边换着双手提着井绳,辘轳上缠了足足三圈多(50多米深的井),一桶水才能绞上来。通常我挑满一大缸水,母亲鬓角处便冒出了细细的汗水。往事悠悠,想起来让人隐隐生痛。母亲勤劳一生,辛苦一世,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天人永隔……斑鸠的叫声划过天空,洋槐花的馥郁香气灌满了村庄,街头巷尾静悄悄,只有阳光、风、树木,挨家挨户的大门,围墙,屋脊和青瓦,守护着我熟悉又日渐变得面目混沌的村庄。

自然总是一边生长一边凋谢,亘古如斯。葳蕤蓬勃的夏天来了,带着力量,长着希望。

岁月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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