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螺之趣

20210609期来自:厦门日报

再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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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筠

初夏,在一个风轻云淡的日子,我回到漳浦婆家那个小山村。午后,与婆婆悠闲地走在梅园的溪边,岸边草木葳蕤,繁花盛开,水面上几只灵巧的白鹭悠闲飞过,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婆婆指着涓涓流淌的溪水,告诉我这个时节溪里生长着很多田螺。田螺!我眼眸一亮,自从儿时在故乡的溪里摸过田螺,多少年竟再也没下河摸过了。婆婆见我如此感兴趣,立马说她下水去摸一些田螺上来,让我带回厦门吃。溪水较浅,我把高跟鞋一脱,也跟着下水去摸起了田螺。

思绪不禁回到儿时。那时,每到夏天,傍晚我们几个小伙伴就会挎上小竹篮,到离家不远的南浦溪里去摸田螺。山城水清清,南浦溪如一条澄澈的玉带,自上而下,向下游缓缓流去。溪水不深,溪边水草丰茂,溪里常有鱼虾出现。我和小伙伴下了水,各自分开,弯着腰去摸溪里的一块块石头,那些田螺就吸附在石头下面,手伸下去,就能摸到可爱的田螺,一把抓起,三五个田螺就乖乖躺在掌心了。对于太小的田螺,我们会放回水里,让它继续生长。我们时而弯腰,时而起身,一边戏水,一边摸着田螺,欢声笑语飘荡在溪面上。偶尔一条小鱼冒冒失失地游来,从水里探出小脑袋,见到我们这些不速之客,立马甩着尾巴游走了。每次,我估计小竹篮里的田螺够炒上一大盘的,就收工回家了,年少的我,亦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故乡还有一个习俗,每至端午节,每家每户都会在当天炒田螺。据说,在端午节吃了炒田螺能“明目”,到老也不会老眼昏花。母亲炒得一手美味田螺,配上葱、姜、蒜、料酒、红辣椒、桂叶,一盘炒田螺色香味俱全。每次田螺一上桌,我便迫不及待开吃,“嘬嘬嘬”的吮螺声,成了餐桌上美妙的伴奏曲。现在想来,自己能成为吃螺高手,大抵就是小时候练就的,每次桌上有炒田螺,我就能吃上两碗米饭。

儿时,母亲还跟我讲过关于田螺姑娘的传说,由田螺变成的美丽姑娘与勤劳善良的小伙子终成眷属,成就了一段佳话。虽然知道这只是传说,但我对田螺又多了几分喜爱。

田螺乃卑微之物,毫不名贵。长大后,我仍喜食田螺,曾查阅过古代文人写田螺之文,袁枚的《随园食单》和李渔的《闲情偶寄》均未见记载。倒是明代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有记载田螺之妙用:“利湿热,治黄疸”。

因为环境的变化,故乡溪里的田螺在我外出求学后,变得越来越少,再后来,我定居厦门,便再也没有机会回故乡摸田螺了。

人间美味,不一定需大鱼大肉,一盘香辣田螺常是南方小饭馆里受青睐的菜品,一旦上桌,“嘬嘬嘬”“咝咝咝”的声音便此起彼伏,让那些不会吃田螺的北方人看得目瞪口呆,也让饭馆里增添了几分热闹。

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梅园溪里,我俯身专注地摸田螺。碧波荡漾,盈盈一水间,天地万物都显明净之美,我恍如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回到时光深处,重拾摸螺之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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