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麦浪

20210607期来自:廊坊日报

●徐朝

农谚称“麦熟一晌。”芒种时节,小麦由微黄到稍黄再到焦黄。在阳光的映照下,微风吹来,麦田似大海波涛翻滚的水;又像风卷黄沙黄云起;又像舞女挥舞着黄色的丝绸,连绵不断,跌宕起伏。小麦们拥抱着,被风刮得左右摇摆,一浪高起一浪。一片片麦田呈现出自然美丽的彩色画卷。真可谓:“麦浪滚滚闪金光,丰收粮食堆满仓……”

以前,老家收麦子的方式还是靠人工拔,是农活中累活。那时,“布谷、布谷……”随着布谷鸟的阵阵鸣叫声,就会听到生产队上的钟声响,生产队长挨着胡同喊:“都起床了,到村北解家坟拔麦子去。”星星还在眨着眼睛,社员们在清澈的月光下走出自已的家门。当社员们来到麦田时,队长说:“这地头280米,每拔一耧记五分工。”随后,社员们开始找伴。那时小麦播种都是用两条腿的木耧耩地,三耧为一趟铺,手快的在前面打腰,也叫领腰,第二个人是随把,第三个人是捆麦个子的。娘为给爹减小劳动强度,多挣点工分,就让我和姐姐给爹“挂铃铛”,就是我爹自己拔两个垄,我和姐拔一个垄,尽管这样,爹还是接连不断地替我拔几把,拔了半截地,我手上打起3个水泡,疼痛难忍。“姐,我拔不了啦,手上起泡了。”我说,姐生气地说:“真是吃菜货,过来,我用针给你扎破,穿上根头发丝,就起不来了。”人们笑着跟我爹说:“朝,这铃铛也不响啊。”

在初升的太阳下,麦田里人声鼎沸,尘土飞扬,人们你追我赶,挥汗如雨。领头最快的就数新媳妇胜义婶子,她头戴花毛巾,不慌不忙,一哈腰到了半截地,手慢的才刚进地头。拔麦子需要一口气,越是泄气,越感到腰疼腿酸,拔上几把站一会儿,你就更跟不上趟了。老人们常说:“不怕慢就怕站。”胜义婶子和快手们早已拔到地头了,男人们有的坐着抽烟,有的去接自已的家人,累到了极点,哪怕是别人给你拔一把麦子都会十分感激。这时胜义叔还没拔到地头,想喊媳妇接一下,但又不好意思,他媳妇见丈夫累成这样十分心疼,但新媳妇害羞怕人家笑话。存良哥猜透了她的心思,就说:“婶子,胜义叔累得够呛了,你接他一下吧。”胜义婶子早盼着有人说话呢,她二话没说,赶紧替胜义拔麦子去了。

中午11点多钟收工,人们大都累得不得了。娘心疼的说:“朝儿,你们都歇着,我给你们做凉面条吃。”那时生活条件差,吃顿凉面条也是好饭食。一般农家舍不得买麻酱,就把芝麻炒熟,放到砸蒜罐里拧碎,再砸上几头蒜,切点黄瓜丝,就是好餐一顿。等娘喊我吃凉面条时,我已枕着门槛睡着了。娘摸着我的脑袋心疼地说:“看把俺儿累的,起来儿,吃完面条再睡。”人们刚入睡不久,生产队钟声响起,社员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向麦田走去。这时的太阳,一改早晨的温柔,变得炽热烤人,火辣辣地刺眼,一望无际的麦田,微风吹过,抖动翻滚,麦秆开始发脆,麦芒开始刺人,社员们以防麦芒刺破胳膊,穿上长袖衫。有的人手被勒起了水泡,疼痛难忍,只好戴上手套,有的人腰酸腿痛,蹲下就不愿起来,起来就不愿蹲下,人们只得咬着牙干。海洋哥累得实在坚持不住了,躺了麦个子上,谁喊也不起。生产队长二狗大爷过来说:“海洋你怎么躺倒不起呢,还要不要工分。”海洋哥也急了,生气地说:“我的腰快折了,干不了啦,工分爱给不给。”话虽这样说,但麦子不收可真不行。歇上一歇,剩的麦子该拔的还得拔。但凡经历过的人们都深深体会到“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真正含义。

一晃几十年过去,今年芒种前,我回老家小住了几天。吃过晚饭,我溜达着去村西北麦田地里看收割小麦。夜幕降临,万家灯火初亮时,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的麦田里,十几台小麦联合收割机不停地吼叫,空气弥漫着阵阵麦香。在地头看着拖拉机等着装麦粒的农民悠闲地唠着嗑。这时存良哥见我过来,就走过来。我问他今年种了多少小麦?收成怎么?存良哥高兴地说:“今年又是个丰收年,今年种了12亩小麦,昨天收割了6亩,平均亩产650公斤。”明章侄子笑呵呵地说:“现在水利条件好了,机械化程度高了,几个小时就把麦收过了,人们为节省时间,收完了小麦不往场院子里运,也不打轧,直接卖到粮庄上去,前天,我收了4000多公斤小麦,再卖到粮庄,不凉不晒多省事。”

风吹麦浪,昔日农家那繁重、紧张而忙碌的景象,已逐渐淡出了我们的视野,化作模糊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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