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有很多独特的行业……

20210526期来自:大众日报

相声有很多独特的行业规范。济南当地的相声名家孙小林,给记者介绍了一样相声术语——— 春点,从中我们可以对这一行有更切实的体会。

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行业术语,就相声本身来讲,术语更突出。公众概念中相声独有的交流语言叫做术语,但在相声界,乃至“江湖”中,这种术语称作“春点”。

之所以有春点的出现,说白了,是为了保护艺人自己。过去,艺人都是在最底层奔生活,老受别人的剥削压迫。清朝时,皇亲国戚压迫他们,等皇上没了,军阀混战,三天两头改旗易帜,时局不稳。后来日伪时期更不用提了。上头有“日本鬼子”,底下是军警宪特,对艺人压迫蹂躏。普通老百姓也看不起作艺的,管他们叫下九流。在这种情况下,艺人们相互之间用春点交流,一方面是不希望外人听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另一方面也是拿春点作为相互识别的一个凭证——— 会春点,你就是门里人,咱们是一家人,碰上事情可以互帮互助;要是不对春点,那就是外人,对不起,我们这一行总共这么点油水,您一个外人想分一杯羹,实在是难以答应。

孙少林创办了晨光茶社相声大会。他要求演员,不要说伤风败俗的段子。对于自己的家属,孙先生也格外作了要求。尤其是对相声行话,要禁止使用。孙少林先生认为,这种语言使用不当,容易给人造成一种误会,对老百姓来说,如果经常使用行话,是一种不尊重人的行为。

但生活在这个圈子里,耳闻目睹,身边的孩子都会说“春点”了。不是孙少林要求得不够严格,而是很多同行中,常以“春点”交流。因为到家来的都是客,孙先生又不好过分指责。久而久之,孩子们都学会了。

有一次,孙少林的师弟登门造访。找孙先生有急事相求,正巧赶上孙先生去上厕所。家里只有孙少林先生的小儿子孙小林,正在专心做作业。来人看看没人,就问:“你爸爸呢?”

孙小林一看是父亲的同行,平时懂得一些“春点”,受父亲管教不敢说,但是很多事情恰恰相反,越管,越觉得这里面很神秘,能说几句春点,一定会得到同行的尊敬。今天机会难得,正好跟这位对对话。想到这里,孙小林说:“我爸爸摆柳儿去了。”

孙先生师弟一听,这孩子还会说春点。心说,孙老板在园子里可是不允许说春点的,难道在家政策放开了?又问:“你吃饭了吗?”

孙小林把脸一扬:“还没上啃呢。”这“上啃”就是一句春点,是吃饭的意思。

这小子够机灵。这位艺人也起了童心,要逗逗孙小林,看看他究竟会说多少春点。故意接着问:“饿不饿?”

“早瓤了,不想吃,家里都是剩菜剩饭,念嘬。”那意思是早就饿了,家里的饭不好。

“我找你爸爸有急事,你去找找他呗。”

“我这作业快底了,我马前窑。”那意思是我作业快做完了,马上就结束。

“谢谢你好孩子。”

孙小林一伸手:“不客气,抛杵儿就行。”

对方一听,好家伙,会要钱了。问:“要多少?”

“嗨杵儿。”

嘿!嗨杵就是要多多地给啊。“那也得有个数啊。”

孙小林小手一掰,数起来了。“溜月汪摘中,申行掌耐居。您就看着给吧。”

俩人叨叨念念还要往下讲,耳轮中就听着门外有脚步响动之声。孙小林心里一惊,等来人推门进来,正是父亲孙少林。俩人赶紧换成正常的交流。

送走师弟,孙少林把房门一关,冲孙小林一努嘴。孙小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在那里。

“你说‘春点’了?我这是第一次发现你说春点,以后要让我知道了,我饶不了你。再说了,说春点你说的也不对啊。”

孙小林听话头儿,父亲不是很生气。忙问:“我哪句说的不对啊?”

“我上厕所,你说我摆柳去了。”

“对啊,我听他们都这么说。”

“女同志上厕所才叫摆柳,你说我去摆柳,让懂行的听到会笑话你的。这都是旧社会艺人没办法创造的语言,现在再说不合适了。以后不要说了,知道吗?”

(□记者 田可新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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