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遗嘱，见证为民情怀
从兰考火车站出发，疾驰在平坦的柏油马路上，两侧快速向身后“退”去的泡桐树翠绿欲滴，一派生机盎然。50多年前，为治理风沙，焦裕禄带领兰考人民栽下大量泡桐，不仅改变了当地“满天飞黄沙，遍地不生绿”的景象，也改变了一代又一代兰考人的命运。
在河南省兰考县焦桐广场，一棵焦裕禄当年栽下的泡桐，被人们亲切地称为“焦桐”。如今，高高矗立的焦桐，穿越时间长河，向世人讲述着兰考人民那段苦战“三害”（内涝、盐碱、风沙）的艰难岁月，也见证着兰考凭借泡桐这一“绿色银行”发展致富的历程。
□ 本报记者 纪树霞
一棵焦桐，长在兰考人的心上
在距离兰考县焦裕禄同志纪念馆新馆不远处的焦桐广场，郁郁葱葱的焦桐树下，每天都有大量游客在此伫立仰望。
“这是一棵长在咱兰考人心上的树！”焦裕禄同志纪念馆讲解员张云云深情讲述着这棵树的由来。这棵泡桐树为焦裕禄亲手所栽，历经半个多世纪岁月洗礼，已长成参天大树。为寄托对焦裕禄的怀念，当地人亲切地称它为“焦桐”。50多年转瞬即逝，这棵焦桐早已成为兰考的一处地标，如雕塑一般，守望着这片土地。
焦裕禄同志纪念馆老馆内，一幅被还原的火车站难民逃难场景，将人们带回那个灾害肆虐、生活困苦的年代。1962年，当时的兰考正处于遭受“风沙、内涝、盐碱”三大自然灾害最严重的时期，60万亩庄稼颗粒无收，数万灾民背井离乡、逃荒要饭。正是那一年，焦裕禄临危受命，从尉氏县调任兰考县委书记，带领百姓开启了战天斗地除“三害”的伟大壮举。
人不能让沙憋死！在兰考的475天里，焦裕禄凭借一辆自行车和一双铁脚板，走遍120多个大队，行程2500多公里，掌握了“三害”相关第一手资料。他总结出如同“扎针贴膏药”的风沙治理方式，带领人们广种泡桐树。“这种树能在沙窝生长，长得又快，五六年就能长成大树。成林之后，它旱天能散发水分、涝天能吸收水分，可以林粮间作、以林保粮。”
1963年春天，焦桐广场所在地还是一片沙地，焦裕禄在此亲手栽下一棵泡桐。次年，焦裕禄再一次来到这里时，看着眼前长势正旺的泡桐树，他将自行车往地头一放，一边走一边说：“你看我们春天种的泡桐苗都成活了，长得多旺，三五年就能起到防风固沙的作用，10年以后这里就会变成一片林海。”
时任兰考县委新闻干事的刘俊生被焦裕禄的喜悦所感染，当即端起照相机，抢拍下他站在泡桐树旁叉腰望向泡桐林的一幕场景，这也是焦裕禄流传最广的一张照片。
“百姓谁不爱好官？把泪焦桐成雨。”“为官一任，造福一方，遂了平生意。”1990年，习近平在福州工作时，写下《念奴娇?追思焦裕禄》一词，并发表在《福州晚报》上。铿锵词句真切表达了习近平对焦裕禄精神的深情赞颂，如今再读此文，依然激荡人心。
泡桐树通常能活30年到40年，而焦裕禄亲手栽下的这棵泡桐已存活了58年之久。在兰考人民心中，这棵屹立不倒的焦桐，折射着根植兰考大地、万古长青的焦裕禄精神。
焦桐北边的一条林荫路上，79岁的魏善民正用笤帚认真清扫着路面杂物。“这棵焦桐我父亲照顾了8年，1971年守树责任落在了我肩上。”魏善民说，用50年守护一棵树，很值。“焦书记是好人，他但凡能为自己多想一点点，就不会走得那么早。我们兰考人民只要看到这棵树，就会想到留在这里的焦书记。”说着说着，两行泪水从魏善民刻有岁月印记的脸颊上滚落而下。
“焦书记来自齐鲁大地，却把兰考人民当成自己的家人。直到去世，他都不愿离开。”焦裕禄同志纪念馆内，焦裕禄生前住过的病房被实景还原，讲解员庄琳佳不时凝噎。
“因为长期带病坚持工作，焦裕禄的肝病越发严重。1964年3月31日，医生含泪开出了最后的诊断书——肝癌晚期、皮下扩散。然而，焦裕禄病危去世前夕、省地领导看望他时，他最放心不下的，仍是因灾荒而生活困苦的兰考百姓。”
“1964年5月14日，焦裕禄被肝癌夺去了生命，年仅42岁。他临终前对组织上唯一的要求，就是‘死后把我运回兰考，埋在沙堆上。活着我没有治好沙丘，死了也要看着你们把沙丘治好’……”
这段讲解词，庄琳佳讲过千遍万遍。每讲一次，她都忍不住泪眼婆娑。
一种精神，久久激昂心间
斯人已逝，风骨犹存。今天的兰考，早已没有了豫东县城旧时的穷苦模样，但风沙中焦裕禄斩钉截铁的那一句“不改变兰考的面貌，我决不离开这里”，至今仍在中原大地回响。
“焦裕禄同志是人民的好公仆，是县委书记的榜样，也是全党的榜样。”习近平总书记一直强调学习和弘扬焦裕禄精神。
2009年4月，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家副主席的习近平专程到兰考县焦裕禄纪念园拜谒焦陵，致敬忠魂。在全县干部群众座谈会上，习近平把焦裕禄精神概括为——“亲民爱民、艰苦奋斗、科学求实、迎难而上、无私奉献”。
2014年3月，时隔5年，习近平总书记在第二批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中将兰考作为联系点，并再一次来到兰考。他说，第二批教育实践活动联系点选择兰考，因为兰考是焦裕禄同志生活工作的地方，是焦裕禄精神发祥地，希望通过学习焦裕禄精神，为推进党和人民事业发展、实现中国梦提供强大精神正能量。
而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八大后的第一本专题著作集，便是由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的《做焦裕禄式的县委书记》。
“对于兰考来说，焦裕禄精神就是一种力量的源泉。”焦裕禄同志纪念馆党支部书记、副馆长董亚娜认为，在焦裕禄精神引领下，兰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身为兰考人，有一种实实在在的自豪感。“焦裕禄精神是一本永远也读不完的书，常读常新。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焦裕禄精神，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仍然是我们党的宝贵精神财富，永远不会过时。”
2009年4月1日，习近平曾在兰考栽下一棵泡桐。而今，围绕着这棵泡桐，一座以焦裕禄名字命名的干部学院拔地而起。每年，焦裕禄干部学院都会迎来全国各地约4万名学员到此聆听焦裕禄的故事，共同缅怀不朽英魂。
一个产业，带来兰考巨变
风沙无言，泡桐有声。如今，“三害”已退，用泡桐制作民族乐器正成为这座豫东小城经济发展的支柱。2017年，兰考成为河南省首个脱贫“摘帽”的贫困县。
“或许连焦书记也没想到，当初为防风治沙而栽下的泡桐树，会成为兰考县经济发展的‘绿色银行’。”董亚娜介绍，兰考沙土地长出的泡桐，具有不易变形、透音性好的优点，被誉为“会呼吸的木材”，制成乐器后能奏出天籁之音。如今，全国90%以上的音板产自兰考，产品远销“一带一路”沿线国家。
距离兰考县城30分钟车程的堌阳镇徐场村，是全国有名的民族乐器村。走进徐场村，干净整洁的街道两旁分布着一座座古风宅院。静谧的院落里，不时传来乐器弹奏声。
66岁的徐文献是村里第一批做乐器的工匠，上世纪80年代，原本在外做木工活计的他，机缘巧合之下来到当地一家民族乐器厂学习制琴手艺。学成后，他将制琴手艺带回了村，带动一批村民靠制琴发家致富。“家庭作坊，一年销售额二三十万元，在村里算少的了。”
陈春兰的丈夫与徐文献是兄弟，她自己也是徐文献带出的徒弟。作为徐场村规模较大的乐器作坊，陈春兰家请了十几位工人，年销售额达百余万元。早在几年前，陈春兰家就在城里买了楼，这两年又开上了奥迪车。“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最要感谢的就是焦书记。”
“徐场村106户人家，85户有乐器作坊，大家都十分感念焦书记。”驻村干部刘锦奎介绍，虽然去年受到疫情影响，但村子的发展势头不减，2020年全村产值突破1.8亿元，仅民族乐器制作产业这一项就使全村百姓人均收入增加1.9万元。
漫天风沙成追忆，天蓝水清谱新篇。兰考，真的变了！长眠于这块土地上的焦裕禄，若见到这样的新兰考，眼中定是满满的笑意。
题图：焦裕禄当年亲手栽下的焦桐树。 本报记者 王子杰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