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于锋
今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八个节气，夏季的第二个节气——小满。此时，北方地区麦类等夏熟作物的籽粒开始饱满，但没有到成熟的程度，因此古人将这个节气定名为“小满”。
北宋文学家欧阳修很喜欢“小满”，他留下的好几首诗都与“小满”有关。比如绝句《小满》：“夜莺啼绿柳，皓月醒长空。最爱垄头麦，迎风笑落红。”《归田园四时乐春夏二首（其二）》：“南风原头吹百草，草木丛深茅舍小。麦穗初齐稚子娇，桑叶正肥蚕食饱。老翁但喜岁年熟，饷妇安知时节好。野棠梨密啼晚莺，海石榴红啭山鸟。田家此乐知者谁？我独知之归不早。乞身当及强健时，顾我蹉跎已衰老。”小满时节，花红柳绿，小麦迎风摇曳身姿，蚕房内蚕宝宝啃食桑叶。到了晚上，皓月当空，夜莺啼叫。欧阳修的诗句，还原了一幅初夏时节生动鲜活的农家风情画。
在江南，有“小满动三车，忙得不知他”的说法。翻开《江苏文库?精华编》收录的《清嘉录》，让我们看一看书中记载的清代苏州的“小满”风情。
《清嘉录?小满动三车》载，到了“小满”，农家的丝车、油车、水车最为忙碌。“小满乍来，蚕妇煮茧，治车缫丝，昼夜操作”（《清嘉录?小满动三车》），这句涉及的是“丝车”，也就是专门抽取茧丝的缫丝车。苏州是我国著名的蚕桑之乡，有悠久的栽桑养蚕传统。“春蚕不吃小满叶”，到了小满，蚕就不再吃桑叶，而要吐丝结茧。养蚕的农家纷纷摇起丝车，忙着缫丝。抽了新丝后，怎么出售？《清嘉录》中的“卖新丝”条曰：“茧丝既出，各负至城，卖与郡城隍庙前之收丝客。每岁四月始聚市，至晚蚕成而散，谓之‘卖新丝’。”
“郊外菜花，至是亦皆结实，取其子，至车坊磨油，以俟估客贩卖”(《清嘉录?小满动三车》)，这句与榨油的“油车”有关。小满时节，江南的油菜花已经收割，农民们纷纷将油菜籽送到油坊，舂成清香四溢的菜籽油。“车坊”是原吴县的古镇，历史上有过很多榨油的油坊。清代苏州的地方志中还说，苏州娄门、葑门的油坊也很有名。想必每到小满，这些“油坊”就到了极为忙碌的旺季。
“插秧之人，又各带土分科，设遇梅雨泛滥，则集桔槔以救之。旱则用连车递引溪河之水，传戽入田，谓之‘踏水车’”(《清嘉录?小满动三车》)，这句说的是踏水车。到了小满，江南地区农田里需要蓄满水，否则就可能“小满不满，干断田坎”或“小满不满，芒种不管”，到了下一个节气——芒种，因为缺水会导致田坎干裂，无法耕种。因此，小满前后，江南农户全家上阵，头顶烈日，踏水车引水入田。《清嘉录》引用诗人蒋士煐的《南园戽水谣》：“日脚杲杲晒平地，东家插秧西家莳。养苗蓄水水易干，农夫踏车声如沸。车轴欲折心摇摇，脚跟皲裂皮肤焦……”生动地描绘了小满时节，江南农家踏水车的场景。如今，“三车”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在一些民俗博物馆还是能够看到它们的身影。
《清嘉录》的作者顾禄（1793—1843），字铁卿，是一位一生没有出仕的民间文人。他的著作颇丰，最著名的是《清嘉录》《桐桥倚棹录》。顾颉刚先生评说《清嘉录》：“顾铁卿以详记苏州岁时风俗，并加考订，著《清嘉录》成名。”《清嘉录》以十二月为序，记述苏州及附近地区的节令习俗，引证古今地志、诗文、经史，并逐条考订，文笔优美，叙事详实，有保存乡邦文献的作用，是研究明清时期苏州地方史、社会史的重要资料。